“大小姐你看,”影山一把将小小的莲实搂到膝盖上,左手夸张地“啪叽啪叽”张合着。男人顺手从桌上抽下一张纸巾,塞进掌心里,紧紧攥着。
“那么,咕噜咕噜,变!”男人转动着手腕,大声冲那拳头上吹了一口气。男人将手掌举到莲实的小脑瓜上松开,五颜六色的彩纸涌下来,哗啦哗啦在女孩儿身旁飞舞着。逗得小姑娘咯咯咯笑起来,用力拍打小手。
“好厉害!”莲实抓住男人的手腕,轻轻抚摸着袖口,满眼里都因为这小小的表演绽出光来,“怎么变出来的?”
“魔术师是不会把秘密透露出来的。”影山从女孩儿笑笑,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她小小的鼻头上。
“你用了能力对吧。”一旁的老人将茶杯慢慢嗑在桌上,拽了拽嘴角,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老爷子,你这可就叫不懂风情了呀!”男人不高兴的撇撇嘴,摘掉粘在莲实头发上的彩纸。
“什么是能力?”小女孩儿砸巴着那对大眼睛,迷惑地皱起了眉头。
“能力呀……”老人抚摸着茶杯的边缘,轻轻拨动让杯里的汤水微微晃荡起来,“那是个礼物。”
“礼物!”莲实挺了挺腰杆,大声的重复了一遍,“会给我吗?”
“你总会得到的,”老人冲她笑了,“你肯定会得到的,因为你是大小姐呀。”
“是大小姐就会获得礼物吗?”
“还要做个好孩子。”
“我是个好孩子!”女孩儿抿起嘴唇,挺了挺胸膛,做出一副严肃的脸孔来。
“好好好,莲实最乖了。”老人笑盈盈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女孩儿小小的脑袋。
“那影山也是个好孩子咯?”莲实仰起头来,盯着影山的下巴。
“我当然……”男人挑了挑眉头,张了张嘴。
“他以前是,”老人打断道,“现在他不是个好孩子了,你可不能学他。”
“嗯。”女孩儿用力点了点头。
男人叹了口气。
“那爷爷也是好孩子吗?”莲实那闪烁的双眼望向老人枯槁的脸庞。
那如枯死老树的皮一般的脸颊抽动了一下,老人抿起嘴唇,皱了皱鼻子,慢悠悠地将茶杯笼在掌心里。
半响,他才缓缓开口,“莲实,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好呀!”女孩儿点点头。
“那你先下来,”老人瞪了影山一眼,“女孩儿家坐在男人膝盖上,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莲实大声的重复了一遍,从男人身上爬下来。
“但我……哎……”影山委屈地皱起了眉头,耸了耸肩。
老人将热腾腾的茶水捧起,凑到唇边“哧溜”抿了一口,由鼻腔里长长出一口气。
然后他开始说了。
#
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大概是八十年前吧,那时候我九岁……还是十岁来着。
我家很穷,这小屋子就是那时候我们住的地方……原本的房屋早就塌了。这里是我把这片儿盘下来以后,将上头的公寓推掉以后盖起来的。
那可以说是最苦的年岁了……就在这不足六叠的小小空间里,我,爸爸,还有妹妹,三个人生活着。
爸爸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有能力。只能起早贪黑,把自己当牲口一样去卖力气,每天回来都累成一滩烂泥,又常常带着一身酒气。我那时候在一处杂货铺子帮工,妹妹就在边上看着我,每到太阳落山,天完全黑下来,老板娘便从后房里用简陋的小木盒盛上一盒子说不上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杂粮饭,交到我们手上充作工钱。于是我便捧着那盒子,牵着妹妹的小手,摸着黑回去。
因为家里唯一的一盏灯笼,给了爸爸。
我们到了家,还要等好一会儿爸爸才会回来。虽然饿得要死,但我还是要先升起火,座上水。然后我和妹妹便围在火旁……铺子老板的儿子在补习功课的时候,我在旁边偷偷听了一些,回到家后便用木头在地上胡乱画些符,假装自己识了字……妹妹指着一个字符问我,我便随便给它按个音,装模作样的念出来,这总能逗得妹妹咯咯笑出来。
这是我们唯一的消遣。
水烧开了好一会儿,爸爸才拖着一身酒气,提着灯回来。然后我便接过他递来的萝卜,随便切了切便扔进锅里煮。然后才将老板娘给的盒子打开,一家人就着白水煮的萝卜,吃一盒杂粮饭。
每每想起那时候的事儿,我的嘴巴里老泛起一阵白水煮萝卜的味道,搞得我看着萝卜就有点恶心。
当然了。偶尔爸爸也会带条鱼或是一块肉回来的……往往是过年的时候,爸爸身上也难得的不会带酒味。
有一个问题我问过爸爸很多次:妈妈去哪儿了?
他从来没有回答过我,甚至有时候心情不好,会直接骂出来,或是拿细细的枝条抽我……杂货铺老板的儿子跟我说,这就说明我妈妈死了,我和妹妹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我打了他一顿,差点丢掉了工作。
扯远了。
(老人啪地拍了一下手)
那天是入冬来最冷的一天,甚至下起了雪。
那时候,这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开有大大小小的窟窿……那里有个大的,还有那儿也有一个……风就从这些地方吹进来,还把漫天飞的雪花也带着,堆满一地。
那时候我家只有一床棉被,还破破烂烂的,棉花也不够,裹在身上一点儿都不感觉暖和……但这可以说是除了火外唯一的取暖手段了……我自认身强力壮,却还是被这风刮得瑟瑟发抖。妹妹身子一项羸弱,那一整天她哪儿也没法去,只能裹在被窝里卧在火旁。小脸蛋红彤彤的,像烧开了水的炉子一样,摸着都有些烫手。
为了照顾她,我那天没去上工,自然我们也没有饭吃。
父亲那天也没有喝酒,但也没有带回萝卜……他提着个小小的纸包,在我们面前摊开。那里头是些磨碎了的,深褐色的粉末……于是便用开水熬着,给妹妹喝了。
我们三人挤在一块儿,将妹妹裹在怀里,躺在火堆旁。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只能不断的催促自个儿:快些睡吧,快些睡吧,醒着更难受呢!
过了好久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记得那时候还做了个古怪的梦,但过了那么久,梦到什么可完全记不住了。
直到我被妹妹的号哭吵醒。
我往怀里搂了搂,却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摸到。于是我便搂了搂眼睛爬起来。火堆熄灭了,屋子里黑漆漆的。爸爸似乎也被这哭声吵醒,他支起身子在被窝里摸索了一番,然后握住我的肩膀轻轻摇了摇,
“阿汐呢?”
“不知道,但她在哭呀。”我回答道。
“点灯起来!”爸爸说着,掀开被子去摸衣服。他好像是以为妹妹夜晚偷偷溜了出去,陷进了雪堆里爬不出来了……边穿衣服还边低低的骂了一通。
因为风有些大,我花了些力气才将火柴打起来,把点燃的灯送到已经站在门口的爸爸手里……但爸爸没有立刻将灯接过来,他只是愣愣的瞪着门外,那飞舞着的雪花后头。
于是我便将灯向那儿提了提。
然后我便看到了……一只硕大的狐狸!
它蹲在雪地上,支着身子,比爸爸还要高!那狐狸毛色橘黄,长着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狐狸前爪向前伸着,交叉在一块儿。妹妹就被它这么搂在怀里,其中一根尾巴紧紧的裹在她的身上!
我当时……吓坏了。我毕竟只是个九岁还是十岁的孩子嘛!非得要形容的话,我就像一个上了电的钻头……“跨擦跨擦”抖得根本停不下来,仿佛会就这么打进地里似的。
爸爸似乎比我更害怕,他的脸庞“刷拉”一下就变得惨白,大滴的汗水“刷拉拉”地便往下淌。
但那份害怕却不像是因为遇见了妖怪或是怪兽什么的。
那狐狸用一根尾巴将妹妹卷着提溜起来,从雪地里站起身子,慢慢向我们走过来……那张大脸快贴到了眼睛上,我几乎就要尖叫出声了。
然后狐狸竟然说话了!
从那毛茸茸的喉咙里传出来的是一个因为愤怒而有些微微颤抖的年轻女子的声音,那狐狸瞪着爸爸的眼睛,厉声呵斥他:“与一郎,你这个窝囊废!”
“你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连两个小孩儿都养不活,废物!”
“他们不能再跟你了,我来教养他们!”
说着,那尖尖的嘴巴张开,轻轻咬住了我的衣襟。
我吓得根本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我是该哭?该挣扎?还是紧紧拽住爸爸的手腕?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一枚玩偶一般被那狐狸提起。
然后……
不知怎么,爸爸忽然生气了。
他吼叫起来,紧握着拳头,身子“跨擦跨擦”地颤抖起来,爸爸“哇啦哇啦”地怪叫着,一把搂住那狐狸的脖子,他们便就这么扭打起来。
很快,传出一声哀嚎。
爸爸捂着大腿,连滚带爬的从雪地里逃出来,哭着,不成声地喊叫着。那妖怪的嘴巴里正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
狐狸似乎也被吓到了,她愣愣的望着爸爸,又把目光挪向我,然后猛地抖动了一下,扬起脑袋将嘴巴里的肉往地上一甩,带着妹妹转身消失在了雪风里。
#
呼
莲实将面前的蜡烛吹熄,轻轻拍了拍手。
“怎样,是个不输给你们的好故事吧。”女孩儿双手合在面前,浅浅的笑着,得意地张望着听众们的表情。
“用别人的故事是犯规吧?”影山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怪谈什么的,说白了不都是别人的故事嘛!”莲实瞪了男人一眼。
“我们那个可是真的!”佐仓不高兴的鼓起了脸颊,挺了挺腰杆。
“那天后来也到店里来了吧,虽然猫川学姐先回去了……”樱庭舔了舔嘴唇,摸了摸鼻梁,“话说……”
“这个故事不会也是真的吧……?”
“我也这么问了。”影山用力的甩了甩手,“那老东西马上拍着桌子笑起来,”男人夸张的拍了拍桌子,捏着嗓子模仿起来,“影山你是傻掉了吗,怎么可能是真的嘛!”
“我之后可是相信了好久这个世界存在妖怪呢。”莲实将手掌抵在唇上,闭起眼睛,“嘛,不过怪谈始终是怪谈……妖怪这种东西,不论存在不存在都和我们没有关系。它们不会主动来找我们,我们也不应该主动去探寻它们,这样才对。”
“老爷子和你说的?”影山挑了挑眉头。
“我爸爸说的。”莲实冲男人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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